61 在天觀井

在天觀井

在烈日晴空中翱翔的老鷹，感到口渴。牠看見地面的一口井，便飛下來，落在井邊，想喝幾口清涼的井水。因為久旱，井水淺涸，水面降落幾乎到井底，牠無法俯身喝得井水，井口又窄，不能飛進到井底裡去，很是懊惱。正在這時，發現井底裡有一隻小青蛙，既無烈日的酷曬，又喝得清涼的井水，不禁羨慕而妒忌。忽然想起了，「井底之蛙」和「坐井觀天」這兩個成語，便向井底的青蛙，叫道：

「青蛙娃娃，你聽得見我的話嗎？」

「老鷹哥哥，我聽得見。你有甚麼指教呢？」

「你看見的天空，只有這井口那麼大吧？你知道天空是大得多的嗎？晴天，白雲悠悠；陰天，黑霾密佈；雨天，雷電交作。你察覺得這樣的變化嗎？日出日落，月升月沉，那景色更美麗了，你大抵是無法欣賞得到的。還有，那碧綠千里的原野，青翠茂繁的森林，兀立巍的崇山峻嶺，多麼令人心曠神怡，你更是無法理解的了。是嗎？你整天被困在井底裡，我真有點為你遺憾！」

青蛙聽得出，老鷹的諷刺的語氣，心平氣靜地回答說：「老鷹哥哥，你想錯了，我不是老坐在井底裡的。我不時會爬出跳出井口，也經歷和欣賞得你所說的一切。我還能潛進河裡，和水中的魚蝦嬉戲，恐怕這是你辦不到的。」

老鷹啞口無言，青蛙繼續說：「我捕食害蟲，人們都感激我。你卻抓去農夫的小雞來吃，你知道他們痛恨你嗎？天旱了，井水淺涸，我會『咕、咕、咕』地大叫，提醒來汲水的人，要珍惜用水。我知道民間的疾苦呀！我吃掉井水中滋生的蚊蟲，讓井水清潔可以飲用。我保障了人們的健康呀！你所說的，我都知道。但我所說的，你知道多少呢？」

老鷹慚愧起來，青蛙已爬出跳出井口，和牠面面相對了。

一隻狐狸，躲在井口附近的草叢中，聽了上述的對話，忍不住走近來，說：

「我上了很有意義的一課，還創造出一個新的成語：『在天觀井』。」

老鷹「霍」的一聲，飛回天空，去找不那麼清涼的溪水解渴。

二○○八年二月二十八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十六）青山不老（2008年7月初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