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5 附錄:悵交遊零落(文:游順釗)

附錄

悵交遊零落(文:游順釗)

──悼念四位港大同窗

本來留在香港的老同學,為數本已不多,自零二年以來,接二連三傳來噩耗,先是黃繼持的,接著是積克‧陸覺(Jack Lowcock)、黃湛森的,前幾天的是黃兆傑。頓感交遊之零落。這四位都是當年香港大學中、英文兩系的翹楚。繼持、積克、兆傑三位,是畢生從事香港文化教育事業而卓有成就的學者。湛森兄,藝名黃霑,則在廣告界、娛樂界顯身手。在事業上,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裡見精彩,然而在剛踏上走向更高峰的那段路時,卻都一先一後給無情的癌症攔截,奪走寶貴的生命。

繼持兄和我,是皇仁書院的先後同學,因我一度輟學幾年,念大學時就跟他同級。我各科的水平都比不上他,性格也不一樣,他內向,然而這都無礙我倆的交往。畢業後他曾一度任教聖保祿女書院,多次為我安排到他學校收集粵語資料,受聘中大後,彼此的聯繫也沒中斷。六六年,我還約了他和馮以浤、張曼儀、司徒華、黃康顯、潘官銳、溫晉儀等八九個朋友,到以浤兄在大學堂宿舍的客廳開會,籌辦一份文學期刊。那年是丙午,就暫定以「丙午」為期刊的名字。可惜竟應了在座一位的讖語,說民初有一份同名雜誌剛發行就夭折了。我們的更糟糕,因稿件不足,一拖再拖,竟至胎死腹中。幾年以後,繼持兄活躍於香港文壇,成為多份文學或藝術期刊的主力。我自愧在這方面遠不如他。他七八十年代間,曾兩度走訪巴黎,可惜我那段時期,每年總有大半的時間在北美洲印第安人區作田野工作,都沒碰上他,只由晉儀代為招呼。我最後跟他見面,是九七年七月在中大校園裡。那天饒宗頤先生也在場,當面盛讚繼持兄,說他的大課非常叫座。其實早已有人告訴過我。當天,繼持兄還想另找個地方跟我細談。那時候,我愛人晉儀剛歸道山沒多久,他大概想多知道點關於她病情的始末吧。我因事前約好了清華大學的李學勤先生,只好婉卻。可沒想到那次是跟他最後一次的握別。之前,他於九四年曾寄來一冊他為香港商務編的《魯迅卷》。這是他的得意之作。在香港讀魯迅而有心得的,我最佩服兩個人,一個是司徒華兄,另一個就是他。

繼持兄走後兩三年,香港又傳來另兩個不幸的消息。積克‧陸覺和黃湛森(霑)也相繼辭世。湛森兄我原比他早一年進港大,但因我轉系再多念一個學位,倒變成低了他一級。他很活躍,思想敏捷,又善於應對。談笑間,很快就把周圍的人吸引住。這雖然有異於他日後「《人頭馬》一開,好事自然來」那些迎合市井口味的口吻,然亦已露端倪。他曾當過港大學生會刊物《學苑》的中文編輯。當時有人攻擊我在《學苑》的小專欄《狂人夢話》,湛森兄看不過眼,寫一篇辯護文章。那時正值他的畢業試,他竟為我這個初交,抽出一個寶貴的晚上。

我跟他熟,是因為他畢業那年的夏天,我們一起參加了大學的一個學生團體的活動,到新界去當義工。他很熱情,愛說笑話,只是有點野,即北方人說的「很粉」,那當然遠不至於他日後那麼「不文」。我還記得他在甚麼時候把心一橫,豁出去,以「不文霑」一名自譽。他畢業後受聘於南洋煙草公司的廣告部。一天晚上,他約我到中環希爾頓酒吧喝酒。他一坐下就說,「從今天晚上開始,我要做壞仔(壞孩子)。」原來他失戀了。我想他找我吐露心事,並不是說我是他的一個知己,我看主要是他知道我那時候,也在同樣的陰溝裡翻了船。然而這種感情上的打擊,一時是很難勸慰的。我只好繼續陪他喝酒。可沒想到他在這方面,真的變得一發不可收拾。失戀只不過是導火線。自後他很快就在廣告界、娛樂界走紅,不用我多說了。雖然人在江湖,為勢所逼,然而也為了浮名,他也付出一定的代價。這期間,我偶爾過港,碰見他好幾次。有一趟是在港大圖書館那條斜路上。他跟我說:「我跟你說過我沒忘掉對學術的興趣。今天來這裡是為了找點資料,準備寫論文。」唉,他走得早,但我們還也應慶幸他走之前,在病中把博士論文寫完。還是九七年夏天吧,我跟司徒華兄在中區一家麵食店裡遇見他。他穿著街坊裝,滿臉笑容坐過來。司徒華兄與他,常在電視台碰頭,而且七十年代初在文字上也交過手,就不用寒暄一番了。他一本正經地跟我們談香港回歸這個熱門話題。可見他是因人而施。在庸俗的圈子裡,他就「敢字當頭」,故意以公開的「不文」姿態,走在別人的前頭!我這段短短的個人追憶,並非要評價湛森兄多采多姿的一生,只想讓大家看到他「人不江湖」,或「人還沒江湖」時,比較真誠的一面。

我懷念的第三位故友是積克‧陸覺。他曾告訴我,他的姓是從Lovecock演變過來的,原意是「可愛的公雞」。我也可以算是他的中學同窗,因為我在考進港大前一年,曾在拔萃男書院念過很短很短的時間。他得了學位後,在英文系任教。當我跟恩師格林青教授(Alan W. T. Green 1917-2000)念語言學時,跟他的接觸就比較多。那時候,我常在般含道晉儀家度周末,而他家就在對面山邊。戲劇是他的興趣,也是他的專業,他曾到美國普林斯頓專修戲劇。念本科時,他和後來當了大律師的 Ronald Mayne,是英文系布蘭頓教授(Edmund Blunden)和講師哈地(Hardy)主持的戲劇組的台柱。他主演希臘悲劇裡那位把一雙眼睛挖掉的俄狄浦斯,很有效果。那是我頭一次看到在舞台上演出的希臘悲劇。六十年代時,他送給我一張意大利劇作家皮蘭德魯的《六個角色尋找一個作者》(Luigi Pirandello:Six Characters in Search of an Author)的海報。這張海報的設計是出自名家之手,很有品味。我沒去看演出,記憶中這齣戲似乎不是他導演,也許他僅參與演出。但卅年後,這個劇目還在我腦海裡縈繞,並且搖身一變,成了我的一篇有關中國古漢字與古代姿態搆擬論文的題目《六個漢字尋找一個手勢》(Six Characters in Search of a Gesture)。

積克鼓勵我介入戲劇活動。他主動把我的默劇《禁止信號》譯成英文。他從小就說粵語,但不認識漢字。翻譯時,我說一句,他寫一句。我們一邊譯,一邊交換意見。他有舞台的經驗,好些修改都是他建議的。所以雖說是譯本,其實也滲透了他不少的意見。我六八年赴法前,把在系裡的一些書籍和雜物留給他。七二年我回港,他告訴我,我那幾冊羊皮訂裝的十九世紀的英文書,兩千元讓給系裡的Mary Visick夫人,錢已捐給了他的戲劇班。我的兩個清末民初的金黃色的水仙盆,他留著當煙缸。我相信所有上過他的輔導課的學生或者到過他辦公室的同事或親友,都會注意到他桌上那兩個特大的陶器煙缸。我猜想他一直用到他吸最後一口小雪茄吧。九一年經港時,我又找他幫忙補譯我為「八九民運」寫的《顫弦》的部分詩句。他很樂意為這詩集及時在香港付印而花好幾個下午的時間。我們一邊工作,一邊喝啤酒。稍作休息時,就隨便聊聊天。他家裡掛著兩三張法國當代畫家比費(Bernard Buffet)的複印畫,我笑問他是否因為比費喜歡誇張人與物的高度,而他自己是個高個子,所以有所偏愛。他頗認真地回答我,記憶中他好像說,畫家的這種誇張手法,在視覺上賦予人與物一種意想不到的高貴感覺。我記得比較清楚的另一話題是關於他畢業時的口試。英語是他的母語,在香港這個殖民地念英語系是佔盡優勢的。所以口試時很輕鬆,警惕性不高。果然就給系主任格林青教授幽了他一默:「Gastronomy 是甚麼意思?」這一下,可把他難倒了。他只好半猜半疑地說:「是跟煤氣(gas)有關的學問。」其實字意是「美食學」。好在格林青先生到底厚道,點到為止,一笑置之,對積克的考試成績沒有半點影響。積克講完後,用非常地道的本地話,大叫格林青「陰濕,俾渠陰到正!」(「好狡猾,我中了他的詭計!」)

我覺得酒比煙對他身體的損害更大。當年他幫我翻譯時,總是啤酒不離口,但還不至煙不離手。九七年夏天一個黃昏,我在港大餐廳裡碰見他,他已喝得有點醉醺醺的,我示意酒保別再給他添了。他有點生氣。這是我認識他那麼多年,頭一次見他在朋友面前怒形於色。我明白,那不是發我的脾氣,而是發泄胸中的抑鬱。我們勸朋友戒酒,有一個傳統的方式,是送一枚「莫為酒困」的閒章。我亦曾有想及此。可是他不認識漢字,而這種含蓄的勸戒方式,正好是為了避免把那句話說出來。

令人難過和惋惜的消息咄咄逼人,一而再,再而三從香港傳來。本月(零七年十二月)廿二日,遠在溫哥華的余晃英兄來電郵,告知我另一位同窗,黃兆傑兄剛謝世。兆傑兄這幾年來,身體一直不好。去年(零六年)冬天,我向他的同事,也是在港大授翻譯課的張曼儀君,問及他的近況,才知道他的病情已愈來愈嚴重。他已好一段時間足不出門了,連學生敲門也不應,而這些學生,說是他的弟子也許更貼切些,卻在門外流連不去,叫人想起「程門立雪」那個動人的景象。

兆傑兄也是出身拔萃書院。在大學時,我已留意到來自這家書院的好幾位同學,既嚮往西方,又同時沒忘卻自己的文化根,而這幾位同學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是沒有英文名字(Christian names)的,像以浤兄、盧景文兄,當然還有兆傑兄。奇怪的是,兆傑兄雖沒有外文名字,卻有好幾個綽號。看來是在不同環境下,他給周圍的人不同的印象所致。中文系上上下下的都叫他「大少」,亦即「大少爺」,他本人也不介意。大家給他起這個外號,想主要是因為他早上起來晚,不喜歡把課安排得太早,平常衣著又很講究,特別是秋涼後,愛穿高檔的長袍上課,一表公子哥兒的氣派。

他其實並不怎樣。他蠻隨和的。這可從他另一個綽號看出來。當他在英文系任輔導老師時,我們都叫他「阿仔」(孩子,我的孩子)。我不知道他怎得了這個外號,我只覺得這個外號給人一種親切感。那時候,我們常常在周末約幾位同齡的同事打幾個回合「生麻將」。竹戰是個藉口,主要是「談談打打」,不在輸贏,只為了「抽水」到香港仔吃海鮮。「阿仔」的麻將技術水平比我們高,只有我們系裡的蔡秘書才可以跟他較量。而且我們所定的注碼,對他來說也太「小兒科」了,然而他還是很樂意奉陪,一點架子都沒有,跟我們一起度過了不少愉快的周末。這個非學術性的活動,到我赴法和多位輔導老師另有高就後,而留校的亦無心「戀戰」才結束。然而每當見面時,也常提起這輕鬆歡樂的日子。「阿仔」九泉之下,也會想起那些日子嗎?

弟子們對兆傑兄的深厚感情,是跟他樂於助人分不開的。我是受惠者之一。我要記下兩次他主動幫助我的例子。當他知道我碩士論文的校外考試委員是當時英國的語言學大師M. A. K. Halliday,他擔心我論文裡的英文書寫水平,叫我把稿子給他看看,假如我不介意的話。那當然是求之不得。過了幾天,他約我交代一下修改過的地方。我的論文是很技術性的,外行人讀起來定會覺得枯燥乏味。可是他看得很仔細,改得很認真,一點不馬虎。六三至六七年附屬英文系那四年間,我舉辦了一個「漢語研究會議」和搞了一些與語言研究配合的校際課外活動。好些同事和同學都主動幫忙,兆傑兄和上文提到的晃英兄,就是其中的兩位。一派學者風度的他代我招待到會的客人,應付記者,甚至一些瑣碎的雜務,有時候也得麻煩他。有一趟,他到我家幫我搬一些雜物和獎品到「麗的呼聲」去。路上我問他對學習文言文入門的心得。兆傑兄做學問,跟前些時候在港大執教的劉若愚、賴恬昌兩位老師是同一路的,都是中、英文學並重的。所以我才對他有此一問。他建議我從那位有「明文第一」之譽的歸有光入手,說他特別喜歡震川那篇《項脊軒志》。當時無暇細談,他沒有進一步說明為甚麼在紛紜眾多的古代散文家裡,獨愛歸有光一人。現在想起來,也許他特別欣賞歸有光的語出自然,文無彫飾,記真切,感人於平淡之中的文筆。這些品質不也反映了兆傑兄在為學上所追求的?

傅懋勣先生是七九年中國語言學界訪法代表團的團長。他是我國民族語言學的祭酒。他逝世後,他夫人徐琳,也是民族語言學家,懇請我寫幾句悼念的話。因他早年負笈劍橋,所以我在悼文裡引了徐志摩的「輕輕的我走了,正如我輕輕的來,我輕輕的招手,作別西天的雲彩」。兆傑兄雖非劍橋校友(他是牛津David Hawkes的得意門生),然而用這詩句挽他也是同樣貼切的。

兆傑兄跟黃繼持、陸覺,都是我們這個年代裡不多見的淡泊明志的學人。他和繼持兄,都是我輩中屬於錢鍾書類型的學者,然而他倆談吐間,卻都顯得謙遜和不太露鋒芒。

九七回歸年返港,送走了老殖民地者,也跟這四位故友作了最後的握別。

我本人亦已年屆古稀,記憶力雖不至過目即忘,也不見得非常可靠。這篇悼文裡談及的,均已事隔多年,而行文時又沒有記錄的資料,小節上略有出入,也許在所難免,敬希原諒。然而有關友情的追記,因當日感染之深,恐非歲月能輕易洗卻。這方面的忠實性,深信不會有負於上列四位的朋友和各位讀者的。

零七年十二月於巴黎驚弓坡

後記

《夢回千杯少》「一陸三黃返太清,客鄉繞道別離亭,夢回酒興千杯少,遙眺天邊點墜星。」兆傑、繼持、湛森、陸覺四位同窗悼文寫就,輾轉反側,夜深難寐;枕中得句,拈其中數字以為題,附諸文後,挽我英靈。零七年十一月杪游順釗於巴黎驚弓坡。

(原載於二○○七年十二月二十三、二十四日《明報‧世紀》)

我與華叔共事二十年多 (文:楊又好)

《明報》編者按:華叔的生日,不少人記得,因為很容易記。非閏年的最短一個月的最後一日,二月二十八日,就是他的生日。本文作者在文末所署寫的寫作日期,就是華叔七十七歲的生日,大有以文祝壽的寓意。這樣的祝壽,不是很有意思嗎?文中所回憶華叔待人處事的小言行,特別是身為校長的,不是也很有參考分享的價值嗎?編者也獲益良多,特將全文刊登,以饗讀者。

司徒華,人稱華叔。他以「木訥」形容自己,非常貼切。特別是在學校裡,除了校務會議和周會之外,平時他講話不多。我非常幸運,與他同校共事二十年零七個月,故此經常有機會聽到發人深省的至理名言。

原來很多人都愛聽華叔講話,但苦無機會。所以,知道我在華叔的學校工作,就時常向我打聽,譬如事情怎樣怎樣,華叔會怎樣做、怎麼說等等。很多時我講完之後,大家都會點點頭,表示贊同。謹將華叔曾說過的精句,就記憶所及,簡單記錄如下:

「樹大可遮蔭,但樹大亦招風。所以,與我同校,大家做事要小心謹慎。」

「榮辱與共,校中一位同事做了對學校影響不好的事,其他同事都不能置身事外,所以,大家要互相提點鼓勵。」

「校長的一個職責就是『鑊』,作為一校之長,同事若有錯失,我也有責任。」

「我做得到的事,不一定會叫大家去做;我自己做不到的事,更絕對不會叫大家去做!」

「編排代課優先次序好簡單,欠債還錢,告過假而又曾經由同事代過課的,先代。」

「電視廣告說:『想做就去做』,是不對的。我的宗旨是:『應做就去做』,甚麼也不怕,如果怕,我就甚麼也做不了。」

最後的一句,是華叔說話當中,我印象最深刻的。大無畏精神,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,我銘記在心,並作為行事的原則。所以,後來做事,都能隨心所欲。華叔,謝謝你!

華叔喜歡講故事,請容許我也講一些關於華叔的小故事。

其一:我和負責午膳的工友交談,覺得校長只專注工作,一邊吃飯,一邊看文件、讀報紙,心不在焉。於是,我們決定來一個實驗:第一天,負責工友故意把校長的那碗飯盛得滿滿,並且壓得實實的。哈!校長扒呀扒呀,吃得乾乾淨淨的,當然又只是夾了一兩次菜而已!第二天,我們只給校長盛大半碗飯,而且是鬆鬆散散的,校長竟然吃完那半碗飯之後,就如常地看文件、讀報紙,沒有添飯。從此之後,我們決定每天給校長盛的那碗飯,一定要滿滿的。

其二:這一年,學校搬去新校舍。兩位同事相繼家有白事,一位年輕同事不小心在後樓梯滑倒受傷。有同事認為學校被旁邊公屋的尖角剋著,於是建議科款買燒肉、衣紙來拜一拜以擋煞,並指定要我將這提議去請示校長。校長聽完之後,淡然地說:「讀咁多書都仲信咁!」(一定要口語化才夠傳神)我不敢再逗留,馬上返回教員休息室照直回報,同事不敢再作聲。第二天,我們靜靜地吃了燒肉就算!

其三:同事分別到其他學校參加研討會歸來,交換意見,發覺許多校長都準備茶點,甚或雞粥接待參加者。說呀說呀,竟然發覺自己的校長從未有請過同事吃東西,於是提議校長請大家飲茶,當然又硬派我去向校長提議。校長說:「我賺一份人工,你們每人也賺一份人工,為甚麼我要請你們飲茶?」同事們都無話可說。

其四:有一個一年級學生想單獨跟校長談話,他馬上答應,並安排了整整一個小息時間,跟這小朋友見面,解答疑難。

其五:校務會議如果是由華叔主持,不管議程有多少項,開始或散會都必定準時,而且任何問題都會作出妥善的解決方案。負責記錄的同事能很快就交出會議紀錄,原因是華叔對討論問題有準備,重點出擊,同時,所講的話,完全可以原裝寫下來,沒有多餘字句,不必傷腦筋。在一大堆說話中尋找重點,或胡扯大半天也觸不及問題的會議,是最難記錄的。

從上述小故事,就可知道:

(一)所有同事,包括工友,都是很愛惜、很關心、很敬佩校長的。

(二)有不認同大家的意見的時候,校長只清楚表態,不多說,更沒有疾言厲色,同事自然知道如何處理。

(三)是非對錯分明,不因提出意見的人眾多而有所遷就。

(四)尊重、認真對待每一個人,無論是大人或小朋友。

華叔,我覺得您除了是「剛毅木訥」外,還是一位很有溫情的長輩。期待著拜讀您的回憶錄的同時,衷心祝願您永遠健康快樂!

零八年二月二十八日

(原載於二○○八年三月十六日《明報‧世紀》)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十六)青山不老(2008年7月初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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