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0 赫魯曉夫點錯相

赫魯曉夫點錯相

赫魯曉夫曾在聯合國大會上,發表演說時脫下鞋子,猛敲桌面。此舉哄動國際,一時傳為話柄。在全球矚目的政治舞台,尚且如此;在其君臨的蘇聯,上演的鬧劇更多。茲述一則。

斯大林死後,愛倫堡首先發表小說《解凍》,蘇聯文壇即陸續出現不少揭露陰暗面的作品,匯成一股衝擊赫的統治的巨流。赫於是決定進行整肅,先拿兩位年輕作家(詩人沃滋涅先斯基和小說家阿克蕭洛夫)來開刀,以殺一儆百。

六三年三月七日,蘇聯領導人與文藝工作者會面,赫作題為《高度的思想性和藝術技巧是蘇聯文學藝術的偉大力量》的報告。作報告前,有人告訴他,那戴眼鏡、穿高領紅外衣的人,就是阿克蕭洛夫,沃滋涅先斯基卻不在場。作報告時,赫發現阿不鼓掌。

翌日,由一位女作家發難,上台點了阿和沃的名字,說他們的作品是毒草。赫在台上指台下的一個人說:「我看見他了!大家都鼓掌,只有他不鼓掌!他就是那戴眼鏡、穿紅外衣的!站起來,站起來!到主席台上!」其實,這一天阿沒有穿紅外衣,穿紅外衣的卻是畫家戈里岑。戈擺手表示自己不是阿,但台下一片吼聲:「快上主席台!」赫更大發雷霆,喝道:「快上來!不管你願不願意!看你這樣的打扮!」

在台上,赫劈頭就向戈吼叫:「我知道你,因父親被害而向我們報復!」戈說明了自己不是阿,赫才再叫阿上台。赫又說了那句別人為他準備的台詞,語氣更為嚴厲。

「赫魯曉夫同志,我的父親還健在。」阿平靜地說,「斯大林時代,我父母曾受迫害,但二十大後都平反了。我們全家,都把他們的平反,與您的名字聯繫在一起。我本來是醫生,可以不再寫作,回醫院去當醫生。我不明白為甚麼受到這樣嚴厲的指責,我只是為祖國而寫作。」「哪一個祖國?」赫又吼叫,「你說的哪一個祖國?」阿回答道:「我說的是蘇維埃祖國,此外我沒有別的祖國。」

會議的主持者,做好做歹,請阿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去。這場預謀的虛張聲勢的「批判」,變成鬧劇而不了了之。

與毛澤東辱梁漱溟比,這鬧劇中的赫,還只算是小巫。新世紀已到,願在這新世紀,不再出現這樣的大巫和小巫。

二○○○年一月二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四)去尚纏綿(2000年7月初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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