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1 白衣秀士王倫

白衣秀士王倫

這是《水滸傳》中,一個很典型的反面人物。他是梁山泊的開山寨主,但既不是「天罡」,也不屬「地煞」,在一百零八好漢之外,且一早就被豹子頭林沖宰了。

粵俗語「屎坑關刀」──「聞(文)唔得,舞(武)又唔得」,正好形容他。他是個不第秀才,武藝平平。不知是甚麼機緣,落草為寇,坐了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。手下三個頭目:摸天杜遷、雲金剛宋萬、旱地忽律朱貴,也沒有甚麼本領。於是,王倫大可也文也武,做領袖。

林沖被高衙內陷害,誤入白虎堂,刺配滄州道。到了滄州城,撥去看管草料場。高的幫兇陸虞侯和富安追而至,放火燒草料場,想把林燒死。林因大雪,避往山神廟,逃脫了。手刃陸、富後,官府追捕甚緊,小旋風柴進與王倫有交情,便介紹他上梁山。

王自知林本領在己之上,不好駕御,便設難題拒絕林入夥。他限林在三天內,下山殺得一人,將頭獻上,作為「投名狀」,否則不容留下。首天,全無孤單客人經過;次天,三百餘人結伴而行,林不敢動手;第三天,遇上了青面獸楊志,兩人鬥了四十回合,不分勝敗。王倫於是邀請楊上山,設宴款待,想把楊留下,去掣肘林。楊拒絕了離去,王才讓林坐第四位,在朱貴之上。

托塔天王晁蓋和吳用、公孫勝、劉唐、阮小二、阮小五、阮小七,因劫取生辰綱,事發而被緝拿,一起逃上梁山泊。王倫見這七條好漢,心中駭然,比對林沖上山時有更大的戒心,只贈五錠大銀,便打發他們離去。但他們不似林,吳用看穿王倫妒才忌賢,還發現王與林的矛盾,加以慫恿挑撥。林受氣已久,在這七人壓陣下,殺掉了王倫。杜遷、宋萬、朱貴等降服,晁蓋做了梁山泊的首領;林在吳用、公孫勝之後,坐了第四位。在晁的領導下,梁山泊才漸漸壯大起來。

假如王倫有自知之明,能以梁山事業為重,推位讓賢,總不致招殺身之禍,反而因曾是開山寨主,地位不會低。他不但無才無能,而且胸襟狹隘容不得人而無德。無才無能的人,往往嫉妒他人,藉故乘機加以留難打擊,因而無德,結果壞了事業害了自己。我們眼前,也還有這樣的白衣秀士王倫罷?

聶紺弩詩云:「難得白衣秀士非」。平庸之輩,是不會受到王倫的留難打擊的,所以,遭遇了,也可以此自慰自勉。

二○○○年十一月廿二日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(之五)悲欣交集(2001年1月初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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