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9 可愛的子路

可愛的子路

孔子有學生三千，其中傑出的七十人。他最讚賞顏回，可惜顏早死，死時只三十二歲；曾參以孝見稱，成為了繼承者。我卻最喜歡子路。

子路只小孔子九歲，也許年齡接近，感情亦師亦友。他性格爽直剛強，逞勇好鬥。初進孔門時，帽上插着雄雞毛，腰掛長劍，劍柄裝飾着公豬皮，儼然赳赳武夫的打扮。孔子問他喜歡甚麼？他答：長劍。據云，曾對孔子無禮，但在循循善誘下，改穿了儒服，正式成為了孔子的學生。

有這樣的一個故事，是說孔子怎樣使子路心悅誠服，五體投地的。一次，兩人遊山，渴了，孔子叫子路去取水。正取水時，跳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老虎，子路赤手空拳與老虎搏鬥，一手抓住老虎的尾巴，大力一拉，竟把尾巴拔了下來。老虎受創，大叫一聲，負痛逃跑。他把尾巴藏在懷裏，回去見孔子，得意洋洋地問：「上士是怎樣殺虎的？」孔子答：「按住牠的頭。」又問：「中士又是怎樣的？」答：「抓住耳朵。」又問：「下士又是怎樣的？」答：「抓住尾巴。」

子路很不滿，甚至認為孔子明知山裏有老虎，叫他去取水，是讓老虎把他吃掉。拾了一石頭藏在懷裏，打算幹掉孔子。他問孔子：「上士怎樣殺人的？」孔子答：「用筆端。」又問：「中士又是怎樣的？」答：「用舌尖。」又問：「下士又怎樣的？」答：「只好用石頭了。」孔子似乎把他猜透了，不由他不佩服，從此再無二心。

子路時時在旁隨侍孔子，好像威風凜凜的衛士一樣。孔子說：「自從有子路，我再沒有聽見侮辱的惡言了。」大抵是都怕了子路。

孔子周遊列國，到處碰壁，不少學生都各奔前程，漸漸離開散去，只有子路始終追隨着。孔子慨嘆說：「我的主張不能實行，坐木筏子飄流海外，仍然追隨我的，恐怕只有子路了。」由此可見，他認為子路對他最忠誠。

衛國發生內亂，孔子聽到了消息，說：這回子路一定難免災難而死的。果然，不久便傳來了子路的死訊。

在內亂的戰鬥中，子路受傷，倒在地上，帽子的帶被割斷了。他從容不迫地爬起來，說：君子死，算不了甚麼，但帽子是不能丟掉的。半跪着，去綁帽帶，就在這時，被敵人衝上前把他剁成肉醬。

孔子知道了他的死訊，老淚縱橫，痛哭失聲！把家裏儲存的肉醬，全都倒掉了。

二ＯＯ二年一月二十七日

夜聽春雨

《三言堂》的「一言」（之七） 司徒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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