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 「祖龍魂死秦猶在」

「祖龍魂死秦猶在」

毛澤東在《沁園春‧詠雪》一詞中，認為秦皇、漢武、唐宗、宋祖和成吉思汗，這些歷史人物「俱往矣」，「還看今朝」，暗示都比不上自己，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封建帝皇意識。這不算甚麼，可怕得多的是，在其晚年極力推崇秦始皇。七三年，他寫了一首七律《讀〈封建論〉呈郭老》：「勸君少罵秦始皇，焚坑事業要商量。祖龍魂死秦猶在，孔學名高實秕糠。百代皆行秦政法，《十批》不是好文章。熟讀唐人《封建論》，莫從子厚返文王。」（《毛澤東建國以來文稿（第十三冊）》）。

《封建論》：唐柳宗元作，評論秦始皇建立的中央集權的郡縣制，比以前的諸侯割據的封建制為好。「郭老」：郭沫若。「焚坑」：焚書坑儒。「祖龍」：秦始皇。「孔學」：孔子學說。「秕糠」：糟粕，無價值之物。「《十批》」：郭沫若的歷史論文集《十批判書》。「莫從」句：不要從柳宗元（字子厚）肯定的郡縣制，倒退到周文王的封建制。

郡縣制比封建制，在歷史上的確是一個進步。但柳說：「失在於政，不在於制」（統治的成敗得失，與制度的好壞無關）。毛偏偏不理會這一句，肯定郡縣制，卻連暴政（例如焚書坑儒）也一併肯定了。「百代皆行秦政法」，雖然秦以後，各朝代都實行郡縣制，但卻沒有焚書坑儒等的暴政。「勸君少罵秦始皇，焚坑事業要商量」，不能因推行郡縣制，就不去批評秦始皇的暴政，甚至稱「焚坑」為「事業」。

除這首七律外，毛還說過不少關於秦始皇的話。五八年黨八大二次會議，他發表《破除迷信》講話，說：「秦始皇算甚麼？他只坑了四百六十個儒，我們坑得比他還多。我們在鎮反中，鎮壓了幾十萬反革命，我看有四萬六千個反革命的知識分子坑掉了。我跟民主人士辯論過，你罵我們是秦始皇，不對，我們超過秦始皇一百倍。罵我們是秦始皇，是獨裁者，我們一概承認。可惜的是，他們說的還不夠，往往還要我們加以補充。」

他曾多次以秦始皇自比，說自己是「馬克思加秦始皇」。

「祖龍魂死秦猶在」，毛這一句的意思是，秦始皇死了，但秦的郡縣制還在。我卻解作：秦始皇雖然死了，但他的幽靈仍統治中國。

我曾發表《毛批〈朱元璋傳〉》一文。借本文作一點補充：吳把《朱元璋傳（修訂本）》的稿本，送呈給毛。毛說：「朱元璋是農民起義領袖，是該肯定的，應該寫好點，不要寫得那麼壞。」他不但捧秦始皇，還捧朱元璋。

二○○二年七月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