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7 周處的悲劇

周處的悲劇

除三害的故事，見諸《世說新語》。因其勵志，故流傳廣泛，幾乎家喻戶曉。但上山射猛虎、下海斬蛟龍、再改過自新，其後周處的命運是怎樣的呢？卻少有提及，鮮為人知。

初任吳國太守。二八○年，吳降晉後，仍為地方官。忠誠耿直，嫉惡如仇，清廉而有政績。再後，當了御史中丞（相當於監察部長）。晉朝官吏多為北方人，周則為南方人，被委以重任，足見朝廷的器重。當時的皇帝，是「何不食肉糜」的糊塗的晉惠帝；再加上周不畏權貴，得罪了不少人，不能不成為悲劇人物。

晉元康六年（二九六），氐、羌族造反，朝官推薦周帶兵征討，又派曾與他結怨的梁王司馬彤為其上司，實想置之於死地。其實，周是可以家有老母而推辭的，但卻毅然受命，以五十六歲拜別近八十歲高齡的母親，踏上西征之路。

翌年正月一天清晨，雪花飛舞，寒風呼嘯。周的軍營，正升起早餐的炊煙。傳來一陣馬蹄聲，一隊騎兵闖進大營，帶來司馬彤立即進軍的命令。周傳令士兵，待飯熟餐後，立即集合出發。但使者不准。周問：「不吃飯，如何有力殺敵？」使者不聽，說：「兵貴神速，須即刻出發！」正想爭辯，又一批使者來了，都是司馬彤的親兵，高舉刀劍，大喊：「再不出發，貽誤軍機者斬！」周氣憤難平，匆忙地在素帛上寫了一首五言：「去去世事已，策馬觀西戎。藜藿甘粱黍，期之克令終。」意思是：來到西北，已知世事無可挽；飯已熱，但上陣前因要遵守命令卻不能吃！寫罷，大步跨出營帳，躍上馬背。

周領軍出發後，司馬彤更派兵切斷周軍的供應和退路。五千未吃早飯的士兵，殺向七萬嚴陣以待的氐人大軍，從清晨一直戰鬥到黃昏。雖然殺敵萬餘，但敵我懸殊，不但不能取勝，反而愈來愈被圍困得緊密。天快要天黑了，周軍已刀殘劍缺，弦斷矢盡，仍未見有一個援兵。部將們勸周撤退，但周拒絕，說：友軍不守信用，不來救援，已打擊了全軍士氣，對整個戰局不利，我更須以身殉國，去加以激勵！終於全軍覆沒，戰死沙場。

有人說，《世說新語》中除三害的故事，並非信史，未必確有其事。但從信史上所記載周的悲慘結局，可見其性格與那故事所寫是一致的。他能上山射猛虎，下海斬蛟龍，再克服自己的缺點而改過自新，除了三害，但卻除不了當道的邪惡這一害。

二○○二年十二月十九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