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風雨聲79_虛假的「還富於民」

第七十九篇 虛假的「還富於民」

編者按：這是司徒華在《一九九四年撥款條例草案》(即財政預算案)二讀時的發言，日期為是年三月二十三日。草案其後得到通過。

主席先生，本年度的財政預算案，在削減薪俸稅、利得稅、遺產稅、物業交易印花稅、股票交易印花稅、飛機旅客離境稅等等拍和下，力圖奏出一個「還富於民」的主題。但是，對廣大市民來說，是不是分得了財富呢？是不是因此而富了一些呢？

作曲是處心積慮的，指揮發揮了高度的技巧，伴奏也非常努力，但真正知音者所聽到的那個「還富於民」的主題，雖然悅耳，卻是虛假的。

削減了種種稅項，不少人或者因為這樣減輕了一些負擔，但是在樓價飆升，炒風熾熱之下，他們所減輕了的負擔，遠遠抵償不了高地價、高樓價、高租金，持續延久、不斷變本加厲的三高政策所帶來的新負擔。廣大市民並沒有分得財富，更加沒有因此而富了一些。

種種削減稅項，只不過是用一把小扇，在沸騰的熱水上撥幾下。但在熱水之下，高地價、高樓價、高租金的幾股熊熊火燄仍然更加猛烈地燃燒。用中國的成語來比喻，只是「揚湯止沸」，並未「釜底抽薪」。這樣，廣大市民又怎樣脫離得水深火熱呢？

樓價飆升、炒風熾熱之下，首先的受害者是沒有自置居所的人，昂貴的租金吃盡他們的血汗，自置居所變成了更加遙遠而無法實現的願望。即使是自己有自置居所的人，或是公屋住戶，因為差餉緊隨急升的樓價租金而調整，他們的負擔必然加重。樓價租金的急升，更加必然提高各行各業的經營成本，刺激通貨膨脹，使全民都受到剝削。

樓價飆升、炒風熾熱之下，首先的得益者就是政府，因為它是最大的土地擁有者和賣家。其次是地產商，請看看本港的億萬鉅富，有哪一個是與地產無關的呢？最後是樓宇炒賣者，他們是鱷魚虱乸。

最近兩三年，樓價不斷攀上新高峰。恰恰與此同時，政府興建的公屋，每年的落成數目，都數以萬計落後於原定計劃。私人興建的住宅單位，落成數目也比政府的估計大大減少。樓價急升，和這兩個數目的變化，豈能完全無關呢？使人不能不問：是不是有意減少公屋和私人興建住宅樓宇，而去為高地價、高樓價、高租金推波助瀾呢？

幾日前，規劃環境地政司伊信先生說：「政府不打算採取遏抑樓價措施，因為假如物業市場的走勢逆轉，使到樓價貶值，恐怕會損害八十五萬業主的利益，使他們感到不高興。」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的歪論。

八十五萬業主當中，有多少是自置居所的呢？樓價雖然高升，但是他們會否就賣掉自己的居所而獲利，去睡在街邊，或是等政府供應公屋給他們居住呢？伊信先生應該調查一下，他們有多少人是會因為樓價高升而高興的？其實不用調查也會知道，高興的只有地產商和炒家。伊信先生只不過是不想使地產商和炒家感到不高興而已。

本年度財政預算案的標題是：「理財有道，繁榮進步」。假如政府不立即採取有效措施，去遏抑樓價，打擊炒風，去解決當前最嚴重的經濟和社會問題，那麼，這個財政預算案的真正標題，應該是「地產商炒家生財有道，繁榮進步，廣大市民沒有分享到」。

我重申港同盟的幾個要求：

（一）迅速增加土地供應。

（二）公屋興建數目，不單要趕上原來計劃，並且要有增加數目的新計劃。公屋與居屋的興建比例，最低限度要調整為公屋大大多於居屋。居屋售價不能與私人樓售價掛鉤而上升。

（三）增收物業增值稅。

最後，我想談一談輸入中國持有學位的專業人士和管理人員問題。這個決定，沒有任何事前的諮詢，突然間在財政預算案中殺出，和幾天前被揭露的秘密修訂《英皇制詰》，簡直是同工異曲，互相「比惡」。為甚麼做得這樣不光明磊落呢？總督彭定康先生說：後者不過是茶匙裡的風波。不知財政司麥高樂先生，會不會也說：前者也是茶匙裡的風波。我不是一個陰謀論者，但由於這種完全不光明磊落的做法，也禁不住懷疑，那是茶匙裡的風波，抑或是茶匙裡的毒藥？

從輸入勞工到輸入技術人員，基層市民一直強烈反對。政府不單充耳不聞、置諸不理，現在更進一步輸入專業人士和管理人員。財政預算案說這只不過是試行計劃。我在這裡預言，立此存照：這個計劃必定會被認為是成功的，亦必定會有進一步擴大的計劃。過去，基層市民的飯碗和工資受到威脅，現在連專業人士和管理人員也受到同樣的威脅了。這樣，廣大市民從何分享得「繁榮進步」呢？

主席先生，我謹此陳辭。

十年風雨聲 _ 司徒華一九八五至九五年立法局言論集 民主大學出版社 PAGE 2